老肖头那个蹩脚的军礼,连同左膀子上的伤疤,成为画家心中最后的印象派。画家曾想创作这样一幅画:老肖头光着膀子,伤疤四周的皮肤上挂满勋章,一枚一枚,一行一行,排列着,陈设着,耀目,血腥。后来,画家否定了自己的构思。如果没有战争,老肖头也许是个儒雅书生啊,天生的体面人。做模特时的优异气质充分说明了这一点。他没有受伤,没有毁容,他活了下来——但他活得很痛,很忧郁,噩梦连篇,深度惊悚。他一直挺着。
现实已然不堪。画中的他,不再需要表象的撕裂,任何表象都是肤浅的,矫饰的,如同道具。
画家让画中的老兵们穿上过年时才穿的衣服,佩戴起勋章,呈现敬礼姿态,雄伟,庄重。每次刻画那些挥手而起的瞬间,是画家最难抑制自己的时刻。
自打进入老兵系列创作,画家抛下浪得的虚名,自认是个只会画画的手艺人,别的事情也做不了,就给“活不动了”的老人画张画吧,从抗日战场上活过来的每条生命都应该受到后人的尊敬与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