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四 可怕的变化
一千九百三十七年的元旦。那天绝早,何守礼就跑过来找周炳。天还不大亮,连叫卖熟番薯、熟芋头那个挑着木桶担子的老太婆,叫卖“知利民”西饼、面包那个挑着玻璃饼柜的年轻人都还没有过街。区苏和周贤也不过刚刚起来。区苏正在打井水去烧开水,正在洗茶杯、茶壶和锅、盆、碗、盏。六岁多的周贤正在这里跑跑,那里跳跳地自己玩耍。周炳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很晚,现在还没有起床。何守礼敲了几下神楼底那扇薄板趟门,没有人答应;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答应。她没有办法,就向周贤招招手,叫他过来帮着自己一起敲。她先轻轻地敲三下,又示意周贤,叫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轻轻地敲了三下。这样子,两个人轮流敲着,到底把周炳给敲醒了。周炳因为很累,不想起来,就在里面粗声粗气地问道:“谁?!”何守礼没有答应,叫周贤也不要答应,等到周炳在床上再问:“哪个?”何守礼学了一声猫叫,又示意周贤,叫他也学一声猫叫。然后,又轻轻地敲门。周炳在床上听出来是小贤子在和他捣鬼,他就说:“别敲啦,别敲啦,阿贤,我起来给你开门就是。”周贤一听叔叔起来了,怕叔叔骂他,一溜烟就跑掉了。周炳连忙开门,也没有顾得上穿衣服。他把趙门一拉开,看见门外站着一个大姑娘,立刻大吃一惊,又匆匆地把门趙上,赶快穿衣服。何守礼站在门外,嗤嗤地笑了一会儿,仗着自己是从小跟周炳一块儿玩大的,也不等他穿好衣服,拉开趙门就走了进去。进去以后,也不跟站在一旁穿衣服的周炳说话,只顾动手替他叠起被子来。一面叠,一面嘟哝着说道:“看你会生活么?看你这副模样,都快三十岁的人了,把房间搞得像个乱葬岗一样,东西到处乱扔,床铺也不整理整理,浑不像个样子。”周炳没有答腔,只是用怀疑的眼光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