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玉才华叫道,“你谈什么品行道德!那是做买卖的、当大兵的、法兰西公民的玩意儿,他们除了品行道德就没有别的本钱!你呀,你生来不是一个傻瓜,男人之中的你,正如女人之中的我,是一个天才的败家精!”
“睡过觉,心计巧;咱们明儿再谈吧。”
“你等会跟公爵一起吃饭。埃罗维会客客气气招待你,仿佛你救了国家似的!明儿再打主意。好啦,老兄,快活一下吧!人生是一件衣衫:脏了就刷刷,破了就补补,可是你好歹得穿上衣服!”
这套寻欢作乐的哲学和兴致,把于洛的悲伤打发光了。
下一天中午,吃过一餐精美的中饭,于洛看见进来了一个活宝。世界上只有巴黎,由于奢华与贫穷,淫荡与清白,压制的欲望与层出不穷的诱惑,不断交流的结果,才能产生这种杰作,使巴黎有资格继承尼尼佛、巴比伦和帝国时代的罗马。奥令泼·皮茹,十六岁的小姑娘,一张出神入化的脸,就像拉斐尔画圣母的模特儿。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为了工作过度带点儿忧郁,黑眼珠颇有出神的情调,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面熬夜的结果,眼眶里没有了水分,那是因辛苦而暗淡无光的眼睛;可是皮色像磁器,几乎有点儿病态;嘴巴像一颗半开的石榴;此外是起伏不已的胸脯,丰满的肉体,纤巧的手,珐琅似的牙齿,浓密的黑头发。她穿的是七十五生丁一尺的印花布衣衫,挑花领,没有鞋钉的皮鞋,二十九个铜子一双的手套。女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多美,她只为了到她的阔太太家里来,装扮得特别漂亮。男爵又给色情的利爪抓住了,觉得一眼之间,魂灵就出了窍。美色当前,他忘记了一切。他仿佛猎户碰上了飞禽走兽:一看见红雀,哪有不瞄准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