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各章的任务将是致力于分析道德资源和人类本性的有限性,探索这一人类本性的有限性在人类的群体生活中所带来的后果,最后根据确切的事实来权衡所宜采取的政治策略。这一任务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到一种政治方法,这种政治方法能够最大限度地在社会的领域内达到伦理的社会目标。衡量这种政治方法有两个最基本的标准:(1)这种方法是否能够正确地对待道德的资源、人性的可能性以及开发利用人身上的各种潜在的道德能力;(2)这种方法是否能够考虑到人类本性的有限性,特别是表现在人的群体行为上的人类本性的有限性。在中产阶级的世界中,在政治上表现出来的道德的幻想非常根深蒂固,使得任何对第二层次问题的强调都可能会被一般的读者看作是过分的玩世不恭。对社会的看法与分析同产生这些看法与分析的时代特征紧密相连。在美国,我们当代的文化仍然深深地陷入理性时代的幻想与感情用事中。在时代的先知先觉者看来是对社会进行的分析,而在仍然信奉19世纪信条的人看来则是纯粹的冷嘲热讽与愤世嫉俗。
二、维护政治中的道德价值
任何政治哲学,只要认为自然冲动——即贪婪、权力意志和其他形式的自我维护——绝不可能完全由理性加以控制或使之升华的话,就必然会支持这样的政策:它企图以自然力量防止自然冲动的方法来控制人类历史的自然状态。如果强制、自我维护和冲突被认为是拯救社会可允许的必要手段,那么,如何得以避免不断的冲突和持续的暴政呢?什么东西可预防今日之拯救手段成为明天的奴役锁链呢?一种过分强硬的政治现实主义似乎会使社会陷入一种持久的战争状态。如果说没有强制就不可能有社会的团结,不造成社会的不公正就不可能有强制,并且若不进一步运用强制就不可能消灭不公正的话,那么,我们不是陷于无限的社会冲突循环中了吗?如果对相互冲突的自我利益不加以维护,就不可能控制自我利益,那又怎么使对立的要求避免成为无节制的呢?并且,如果必须用权力来摧毁权力,那么,如何能使这种新的权力合乎伦理呢?如果政治现实主义完全不相信社会中理性和道德因素的力量,那么,一种权力的不稳定的平衡似乎就成为社会能够渴求的最高目标。如果冲突着的社会力量的这种不稳定的平衡会产生暂时的社会和平与休战状态,那么,完全可以肯定,权力分配的某些意外混乱情况最终将会破坏平衡。即使这种混乱不会发生,那么从长远来看,由于权力平衡所产生并加强的社会敌视作用,平衡终究会遭到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