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一声:“阿芳,你快——”从他本心,恨不能把这让他日夜得不到安宁的巨款交出去,宁可穷死也心甘。可为了阿芳,这秘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他怕失去钱以后,会不会失去她?尽管他做好失去的准备,歪脖树也想过的。但他真心地爱,比罗密欧还罗密欧。所以他需要她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一点暗示。但不做脸的肚子,剧烈地疼起来,好像绞肠痧地使他片刻不能停留,必须快到厕所,否则就要拉在裤子里了。这样,他没有得到阿芳肯定的答复,随后,又被愤怒达到了顶点的范大妈,冲进男厕所,扭着他到街革联,更不知她的态度了。但是,无论人家怎么问,范大妈怎么跳,他还能咬紧牙关撑住劲。等到被抄家队押着回到危楼,在人群中找不到阿芳,他慌神了,悄悄地问了一声:“大叔,她呢?”
“一言不发走了,你啊你啊……”
刚才阿宝离开后,乔老爷是问过阿芳来着,究竟怎么一回事?吃处理西红柿的人,会大把扔硬币而满不在乎,这在逻辑上是讲不通的。阿芳好说什么?然而她审时度势,判断阿宝那劣根性的懦弱,肯定凶多吉少。于是抢先一步,到阿宝厂里替他自首交代,并且还说阿宝已被坏人绑架,很可能马上来抢钱。她在路上预先把头发弄得乱蓬蓬地,拽断了几枚纽扣,做出一副英勇搏战,冲出重围,来报告的样子。说话也故意上气不接下气,一下子把敌意挑动起来。那些待命的武斗队,正愁找不到寻衅打架的茬口,更何况皇皇十万元巨款,不由分说,杀向危楼去了。